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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映宏（微信ID:Yinghonglou）
亲爱的女儿：
先祝你和龙门的粉丝们元宵节快乐！
先辈们的“上学记”
爸爸在给你写这封信前，到百度上搜索了一下“上学记”这三个字，居然搜到了无数本带有“上学记”这三个字的书籍，可谓汗牛充栋。爸爸读过的 求学的书籍或文章，最有名的是何兆武老先生的《上学记》，讲述的是战乱时代，作者从敌占区到昆明西南联大求学的经历。何兆武教授的这部口述浓缩了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心灵史。它叙述的尽管只是1920年代-1940年代末不足30年间他学生时期的陈年往事，却蕴含着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对整个20世纪历史的反思，对我们重新认识过往、观察现在以及展望未来都有着重要的启迪，这大概是这本书能够激起爸爸共鸣的主要原因。这本书同时又是很个性化的，何先生不惮于表露自己的真情实感，不忌讳议论先贤的道德文章，既树立了理性的尊严，又使自己的性情展露无遗。在目前这个功利滔滔的的世界上，何先生对知识与真理的热诚仿佛一股清泉，可以冲洗那些被免得熏染的心灵，使其复现润泽。这也是老一代知识分子风范的存照。任何津津乐道于名人八卦消息的解读，都大大偏离了何先生的志趣。久已厌倦标签化历史著作的爸爸，可以从这本书中获得丰富、鲜活的历史体验，特别是今天“上学者”和“治学者”，或可藉此思考一下，学应该如何上、如何治。
对于何兆武老先生的《上学记》，爸爸不知读了多少遍，其中的很多“妙语”，爸爸几乎到了可以把他们背下来的地步。比如，何老在他的上学记里说道：
“对一个学人应该有两种评价，或者说有两种标准，一个是学术研究方面，看他是不是有贡献，另外一个标准就是他对时代的影响。有很多人对时代的影响太大了，包括梁启超、胡适，他们影响了整个一个时代的风气，就不宜单从专业的角度来衡量。他们在某一个专业的研究上可以未必有多大贡献，可是他们对于整个时代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包括郭沫若在自传里都讲，他们那个时代的青年几乎没有不受梁启超影响的。”
他还写道：
“包括现在也是这样，我们总有一种落后的农民意识，老想着拼命，"强调吃大苦，耐大劳”，可是进步不能光靠这个，不然整个人类文化能进步多少？”
何老的《上学记》，说是上学，其实文字里夹杂着很多类似极为精彩的言论，给人以无限的启迪。可惜的是，他的书只写到新中国建立前。之后的事，他没有多说一句。
另外，爸爸最喜欢的作家之一的汪曾祺老先生，同样是西南联大的学生，他写过很多篇 他在昆明上西南联大时的散文，比如《跑警报》、《昆明的雨》等等名篇，这些文章结集后，汪老出版了一本散文集，名字叫做《蒲桥集》，你也可以把它当成一本《求学记》来看待。爸爸特别喜欢汪曾祺的散文，其风格极为朴素，没有类似朱自清、郁达夫等作家那样，用很多华丽的文字来装饰自己的文章。就像跟老朋友聊家常一样，娓娓道来，读完后常常让爸爸合上书本，仰望星空，欲罢不能。爸爸的一些散文，就深得汪曾祺老先生的真传，比如爸爸写给你的第九封信里的《里仁街》、《端午节的花街》两段，很多人读过之后，都认为与汪老的散文风格神似。
《跑警报》的文末，是这么写的：
“日本人派飞机来轰炸昆明，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军事意义，用意不过是吓唬吓唬昆明人，施加威胁，使人产生恐惧。他们不知道中国人的心理是有很大的弹性的，不那么容易被吓得魂不附体。我们这个民族，长期以来，生于忧患，已经很‘皮实’了，对于任何猝然而来的灾难，都用一种‘儒道互补’的精神对待之。这种‘儒道互补’的真髓，即‘不在乎’。这种 ‘不在乎’精神，是永远征不服的。
为了反映 ‘不在乎’，作《跑警报》。”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西南联大的师生们还继续学习，还在以一种“不在乎”的心态来看待恶劣的战争环境。难怪，西南联大成为了世界高等教育史上的奇迹。
另外，爸爸还要向你推荐一本名字叫做《巨流河》的书籍。这本书是爸爸武汉大学的学长、现居台湾的齐邦媛女士的力作，你也可以把它当做一本《求学记》来看待。因为，《巨流河》一书中，有相当一部分文字，是讲述抗战时期，爸爸的学长齐邦媛女士在武汉大学南迁到四川乐山文庙办学时，她的求学生涯。还记得吧，去年（2016年）的年中，爸爸曾经带着你和妈妈以及你的两位弟弟专程到乐山文庙去朝拜的事吧？
同样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上学，齐邦媛在她的《巨流河》中写道：
“每天清晨升旗典礼，师生唱着共同命运写照的校歌（郝泠若词，马白水曲）：白山高黑水长，江山兮信美，仇痛兮难忘，有子弟兮琐尾流离，以三民主义为归向，以任其难兮以为其邦，校以作家，桃李荫长，爽荫与太液秦淮相望。学以知耻兮乃知方，唯楚有士，虽三户兮秦以亡，我来自北兮，回北方。”
她还写道：
“我希望中国的读书人，无论你读什么，能早日养成自己的兴趣，一生内心有些倚靠，日久产生沉稳的判断力。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的人，这么复杂，环环相扣的历史，再也不要用激情决定国家及个人的命运；我还盼望年轻人能培养一个宽容、悲悯的胸怀。”
这些书，家里的书房里都有，爸爸希望你能找来看看。爸爸之所以不读现在流行的电子书，而是一直坚持买纸质书、读纸质书，是希望这些经典的书籍，能够流传下来，等到你和弟弟们长大了，就能读一读爸爸曾经读过的书——经典的书籍，是永远不会过时的。爸爸之所以把上述三本书特别告诉你，是希望你有机会了解一下，我们的先辈，即使是在国难当头的苦难日子里，为了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的传承，他们也不会中断求学，弦歌不止，奋斗不息。
温泉小学
1978年，爸爸7岁，该上学了。在正式上学之前，爷爷奶奶已经提前借了爸爸表姐一年级的课本，教爸爸认字。爸爸印象很深，表姐的语文课本，还是文革时期的版本。书的扉页，是一段毛主席语录。爷爷告诉爸爸，毛主席的语录，很重要，要求爸爸背诵下来。于是，爸爸就背会了人生里的第一段文字：“毛主席语录：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所以，爸爸在上学前，已经认识很多生字了。
爸爸的书包，是奶奶用一块深蓝色的布缝制的。爸爸非常希望奶奶能够帮爸爸买一个当时非常流行的、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书包；爸爸也渴望奶奶为爸爸买一个铁皮的文具盒。但是，为了省钱，奶奶没有答应爸爸的要求。她对爸爸说：“学习好，比什么都重要”。爸爸很听话，也知道爷爷奶奶的艰辛。
爸爸的第一任老师，是村子里的一位叫做李炳昌的年轻人。很遗憾的是，炳昌老师是一位患有小儿麻痹症的残疾人。但炳昌老师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人，他写得一手好书法，会弹奏琵琶。教室是位于村子中间的一间平房。虽然教室非常简陋，书桌极为简陋，两端用土基砌起来的支撑体，把一块块长条形的木板搭在支撑体上，就是我们的书桌了，但是，在炳昌老师的精心布置下，简陋的教室也显得整洁、庄严与肃穆。黑板的正上方，并列挂着毛主席和华主席的标准像；黑板的两旁，挂着加法口诀、乘法口诀之类的教具。他非常负责任地履行者自己的使命。他的工资是按生产队壮劳力的标准，每天挣10分工分。
课本发下来了。语文书上的字，除了拼音之外，爸爸基本上都认识。有一篇课文，爸爸现在都还背的出来：
你办事，我放心，
为我们选定了带人！
华主席，真英明，
除四害，为人民。
我们紧跟华主席，
高举红旗向前进！
炳昌老师很会调动同学们的积极性。有一天晚饭后，他为大家补课，可邻村要放映露天电影，大家的心思早就飞到了电影场上去了。炳昌老师很有办法，他带了一幅扑克牌，和一盒火柴。开始上课了，他对大家说：“想不想看老师为你们表演魔术？”大家齐声喊道：“想！”他就用他带来的道具，为大家表演了几个魔术。他神奇的表演，一下子把大家的心抓回了教室，忘记了外面的电影场，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课堂上。
二年级的时候，有一篇课文叫做《雾》。文章虽然不长，但写的非常优美：晨雾和晨雾中远处的塔。文章很有画面感。恰好是深冬时节，那天早上也恰好有雾，炳昌老师就带着我们到西河的河埂上，面向东方广阔的田野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山。晨雾笼罩着整片的田野，微风吹来，雾气被风吹得飘来飘去。同学们发现，原来自己的家乡也如课本上描写的那样，宁静而美丽。
炳昌老师的卧室，也是他的办公室。午饭后、上课前，爸爸和同学们都喜欢到老师的卧室兼办公室里玩。老师的书桌上，摆满了书籍和作业本。每每这个时候，炳昌老师就取去下挂在墙上的琵琶，他弹，我们唱：“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鲜艳的红领巾，美丽的衣裳，像许多花儿开放！跳啊跳啊跳啊，跳啊跳啊跳啊。亲爱的叔叔阿姨们，同我们一起，过呀过这快乐的节日……”
1978年，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这一年，中越边境爆发了著名的自卫反击战。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爸爸初中毕业。那场战争，成为了爸爸生活和学习的时代大背景之一。班上转来了两位来自边境的同学，我们听他们讲述来自前线的见闻。
两年后，爸爸和同学们告别了炳昌老师和那件简陋而令人难忘的教室，集中到生产大队的中心小学学习。当时的小学，实行的是五年制教育。所以，爸爸小学剩下的3年，就在邻村的一所叫做“温泉小学”的学校学习了。
来说说爸爸的学习成绩吧。整个小学时代，爷爷奶奶对爸爸的要求是，语文和数学两门主科，每次考试每门功课的成绩都不能低于95分。这一要求，爸爸几乎都达到了，甚至是超额达到了。爷爷奶奶对爸爸还有一个要求，寒假或者暑假，都要把下学期的课本借来，首先自学一遍。爸爸很听话，也做到了。有三件事，爸爸也要别跟你说说。第一件事，就是每次期末考试，全公社（后来改叫乡，是县以下的一级行政机构）都要对同一年级的学生的成绩进行大排名，令爷爷奶奶和爸爸骄傲的是，在所有期末考试的排名，爸爸都取得了全公社（乡）同年级的第一名；其二，大约是爸爸出色的成绩的缘故吧，爸爸在四年级的时候，获得了爸爸迄今为止最高的荣誉，即“云南省三好学生”。为此，学校还举行了隆重的表彰仪式，爸爸还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做了发言。第三件事是，在爸爸上三年级的时候，学校举办了的全校性的作文比赛中（当时的温泉小学还有附设的初中，共三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以90分的高分获得了全校的第一名。为此，爸爸还得到了一本《优秀小学生作文选》的奖励。爸爸如获至宝，因为，那是爸爸整个小学时代，能够读到的几乎是唯一的一本课外书……
后来，令爸爸特别感动的是，爸爸和其他成绩优秀的同学，每学期被评为“三好学生”的奖品，都是学校的老师们在生产大队分给他们的自留地上种的菜卖的钱买来的！直到现在，每当爸爸想到这件事，爸爸都极为感动——爸爸的小学老师们，是一群多么可敬、可爱和乐于奉献的好人啊！其中，在四、五年级担任爸爸语文老师和班主任的朱永才老师，一位刚刚从解放军二炮部队退伍的军人，对爸爸特别的好。他经常找爸爸谈心。由于他是在湖南服的役，他的见识要比其他老师要广得多。所以，朱老师能够跟爸爸讲出更多的见闻来，大大激发了爸爸要走出去、走到外面更宽阔的世界去的决心。
亲爱的女儿：
你现在正在上小学五年级，再有一年半，你就要参加小升初的考试了。爸爸妈妈的智商都不低，爸爸和妈妈分别毕业于武汉大学和华中科技大学，都是名列全国前十的名校。你也完整地遗传到了爸爸妈妈的优点，人长得漂亮，也非常的聪明。但是，你的缺点也如你的优点一样突出。你的缺点是，学习不自觉，不能坚持和勤奋。目前，你连做作业都要妈妈陪着、督促着，需要爸爸和妈妈苦口婆心地教你。你一旦认真起来，考试成绩就会很优秀，语文、数学、英语等主科都能考到全班的第一名；但你一旦懒散起来，成绩也会掉得很快。爸爸之所以花费很多的时间，放弃了很多个周末和假期的休息，来给你写信，就是希望能够唤醒你内心的自觉力。咱们家一共五名成员，妈妈已经多年不上班，为了你和两个弟弟的前途，彻底回家做了家庭主妇；加上常年请的阿姨每个月爸爸要付她工资，爸爸一个人要养活包括爸爸在内的6口人。为了把你培养好，你每年上兴趣班（钢琴和舞蹈等）和请家教，爸爸还要付出很多的钱。目前，爸爸妈妈正在考虑为你和弟弟们买学位房的事。女儿，你不会让爸爸失望的，是吧？
宜良二中
正如爸爸在上一封信里告诉你的一样，爸爸从众多农村孩子里脱颖而出，顺利的考入了县城的宜良二中，并被分到初36班学习。到了新的班级，爸爸才知道，爸爸的升学成绩，居然名列全班第一。包括县城里最好的小学，如清远小学、匡山小学的学生们，都没考过爸爸。
爸爸有个特点，希望你能够学习到，那就是，爸爸在每一个学习阶段，都会为自己树立一个目标，并为这个目标而持续努力。进入宜良二中之后，爸爸树立的目标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务必考上昆明一中！如果没有这个目标，初中的学习对于爸爸来说，是极为轻松的。但是有了目标，爸爸就会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因为在当时，昆明一中分配给每个郊县的名额，也就区区10个。 这段时期的爸爸的“上学记”，爸爸主要跟你谈谈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学习成绩
爸爸很快就在宜良二中的四个初中班中成为了“明星”。初中一年级的第一次期末考，在包括语文、数学、历史、地理、英语、物理、化学等科目在内，爸爸以99分的平均分，名列全年级第一。
爸爸印象极深的一次考试，是初二时的一次几何考试。几何是需要人的极高的逻辑思维能力和空间想象能力的科目，对于锻炼人的思维能力、提高人的综合素质等，无疑是一门非常值得学习的课程。那次考试，题量特别大，难度也不小。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爸爸仅仅用了一半的时间，就把题目做完了。认真检查一遍后，就交了卷。老师当场就为爸爸改了卷：99分。
学校有一年举行学习竞赛，并在当年的新年团拜会上举行隆重的表彰。爸爸在作文、数学、物理、化学、英语作文等所有科目的比赛中，都取得了前三名的名次，其中作文和数学为第一名。那年的新年团拜会，是一个雨后初晴的下午，因为每门比赛爸爸都获得了名次，所以爸爸不得不反复地上台去领奖。
学习成绩优秀的背后，是爸爸做出的艰苦付出。因为爸爸有了一定要考取昆明一中的目标，所以爸爸对于学习一点都不感觉到苦和累。除了必要的身体锻炼，爸爸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于学习：上课专注，课余加强复习，多向各科目的老师请教。在学习的过程中，包括工作和生活的过程中，目标感是最重要的。目标，使爸爸生活得充实、有意义、有价值。目标感背后，是希望，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和追求——女儿，请牢牢记住爸爸的这句话。
第二，国家大事
爸爸曾经跟你说过，爸爸从小学到初中毕业（1978年-1986年），中越边境都在持续地进行着自卫反击战。到了爸爸上初中时，自卫反击战进入了“两山轮战”的阶段（所谓两山轮战，是指我军在老山和者英山进行的边境作战）。爸爸上初二的一天上午的课间，学校喇叭里传出了喜讯：“我军于今晨成功攻占了被越军占领的老山！”校园里顿时变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有一天，爸爸和全校的师生们接到通知，第二天下午要到公路边去欢迎从“两山轮战”中撤下来的子弟兵。第二天，我们早早来到预定的公路边。凯旋之师来了，领头的是一队步伐整齐、英姿飒爽的官兵，后面跟着一辆辆载满了全副武装的官兵的卡车。大家看到了自己的子弟兵凯旋归来，有说不出的高兴与激动啊：人们把鲜花抛向卡车，欢笑声、欢呼声和泪水弥漫在空气中。
第三，师生关系
初中的班级，是爸爸所呆过的班级里师生关系最融洽的，至少爸爸是这么认为的。很幸运的是，爸爸初二到初三的班主任胡峻崛老师，一位刚从曲靖师范专科学校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和爸爸成为了亦师亦友的关系。爸爸上初中时，已经是十四、五岁的青葱少年了，胡老师当时也不过二十出头，年龄上并没有过多的差距。而作为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人生观、世界观形成的关键时期。可能是由于爸爸的成绩十分优秀吧，胡老师对爸爸十分关爱，他经常会与爸爸畅谈人生、理想等问题，解答了爸爸当时十分迷茫的很多人生追求等方面的问题，成为爸爸少年时期的一盏引路的明灯。
第四，艰苦的生活
爸爸从初中开始就住校了。住校，就意味着很多的花销，主要是吃饭，和一点必须的零用钱。那个时候，一个月生活分15块钱，就是很好的家庭的孩子所能得到最高的生活费，而且也能吃得很好，还能有比较“阔绰”的零用钱可以支配。那个时候，爷爷奶奶要抚养4个孩子，而且四个孩子都在上学了，所以，爷爷奶奶的经济压力是很大的。因此，爷爷奶奶每月只能给爸爸10块钱的生活费。这点钱，只够爸爸勉强吃饱饭，而且每顿饭只能吃一个素菜。爸爸那时已经知道爷爷奶奶生活的和挣钱的艰辛，每周末回家时，就带些奶奶做的咸菜之类的到学校。每到吃饭的时候，爸爸经常只花五分钱买饭，用从家里带来的咸菜之类的下饭，生活是十分的艰苦的。爸爸尽量会从吃饭的钱里，剩下一点点钱，买一些课外辅导书之类的“有用”的书籍，以帮助爸爸提高学习水平。
第五，课外阅读
上面跟你说过，爸爸在小学的时候，基本是没有课外读物的。爸爸因为作文比赛而得到了一本《小学生优秀作文选》的奖励，那就是爸爸整个小学时代几乎唯一的“课外书”了。到了初中，爸爸的老师们会在寒暑假的时候，借一些书给爸爸阅读。比如，余雁飞是爸爸的语文老师，她就会主动地在放假前，把自己的书籍借给爸爸，类似《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简爱》、《悲惨世界》等等中外名著，她也会把一大摞类似《读者文摘》这样的期刊借给爸爸。爸爸如今还十分感谢这些无私的老师们，让爸爸有了课外书可以读，大大开拓了爸爸的视野。
总之，爸爸的初中学习虽然是轻松的，但是爸爸有了更高的追求的目标，所以，爸爸依然是勤奋和刻苦的。学校的外面，当时还是一片片的田野，每天晚饭后，爸爸就会约上自己的同桌裴金才，到田野间的小树林里去看书，或是背诵英语单词，或是朗诵语文课文。爸爸还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并严格地按照学习计划来执行。三年的初中生活，就这么在苦读中过完了。当爸爸考完中考时，爸爸十分自信地等待着昆明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了。
昆明一中
1986年8月，当爸爸接到昆明市第一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并阅读到“物理学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博士的母校昆明第一中学校欢迎你”这样的文字时，内心的激动是无以言表的。后来当爸爸知道，闻一多先生、熊庆来先生等杰出人士也曾经在一中任过教，也是一中的校友时，更加增添了昆一中在爸爸心目中的自豪感和荣誉感。校友、尤其是杰出校友，是一所学校天然的名片，而能如昆一中一样拥有众多杰出校友的高中学校，在中国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很有意思的是，当爸爸从昆明一中考到武汉大学——另一所名校时，闻一多先生也是她的校友，并且在武大的樱园里，还塑立着先生的浮雕型塑像。当时的武汉大学，著名的教育家、改革家刘道玉校长刚刚离任不久，因此武大还挂着“高校教育领域改革开放的深圳”的光环。而爸爸，是沿着昆明一中铺就的道路，轻松地考到武汉大学的。
1986年时的宜良与昆明，无论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都需要3个多小时的时间；不像如今，从上高速到下高速，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所以，那时的宜良与昆明之间，是遥远的。往来两地之间，爸爸优先选择的是国内唯一的米轨火车，滇越线。印象中，滇越线上的火车还是如今早成为古董的蒸汽机车。每学期来往于学校和家之间的旅程，如今回忆起来，还恍如梦境：小火车穿越于崇山峻岭、穿梭于一个又一个或短或长的隧道之中；火车启动时，车头要喷射出浓浓的水雾……那真是一次次美妙无比的、仿佛穿越历史时空一样的旅行！
那是一个多雨的秋季。昆明的雨一直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来月。昆明后来在爸爸的印象中，就是雨，挥之不去的雨，和晨雾。
从一个小地方来到省城，还是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有一种从坐井观天到视野突然开阔的、豁然开朗的感觉。印象最深的，是刚到校报到后的一个周末，一位市区的同学给了爸爸一张演讲会的门票。演讲者是一位从澳大利亚旅行回来的学者，讲他出国的见闻与感受，地点在翠湖边的农展馆的一个厅。来听的人不少，二、三十位的样子。1986年，能够出国去，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那位学者用的是幻灯片，有如如今的PPT，展示了澳洲美丽的自然风光，和一些著名城市的著名建筑。当他把雪梨（他是这么翻译的，如今大家都叫悉尼）歌剧院的照片展示在屏幕上时，爸爸深深地为它独具特色的建筑设计所震撼——原来，我们生活的世界是那么的丰富、多元、多彩！是的，爸爸必须珍惜在昆一中的学习的时光，爸爸要从一中开始，走向全国、走向全世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精彩……
昆明对于爸爸来说，的确还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在那个有雨的季节里，爸爸利用课余的时间，如饥似渴地走遍了她的几乎每一个角落：云南讲武学堂、西南联大校址（云师大）、护国路、金马碧鸡坊、正义路、翠湖藏书楼、龙翔街、马市口……对了，翠湖藏书楼和龙翔街是沈从文和汪曾琪师生当年经常留恋的地方。爸爸买了一本汪曾祺的散文集，阅读得津津有味。爸爸把汪曾祺书里写到的地方，都一一走了一遍，想象着在西南联大时代，龙翔街的哪个铺面，曾经是他们喝茶的故址。爸爸甚至去寻找过他们当年“跑警报”的路线！
昆明一中，是爸爸人生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二
张之仪是爸爸89级1班的班主任、语文老师。1986年时的张老师，大约35、6岁，年富力强，正是她教育生涯里的黄金时间。其他科目，尤其是数学、物理、化学等理科类科目的成绩，爸爸在班上只能排到前六的名次，但是语文的成绩，爸爸基本上是第一名，尤其是爸爸的作文，每周一次的作文作业，爸爸的文章都会成为班上的范文，由张老师在语文课上朗读。
张老师长得十分干练，她对学生以严格著称，很多同学都很怕她，但爸爸却不怕。对于张老师，爸爸内心里一直保有一种母亲似的的感觉，因为她的年龄，大体上与爸爸的母亲差不过一样。可能是爸爸语文成绩好的缘故吧，张老师对爸爸特别的关照，爸爸自己能感觉得出来；甚至到了高二的时候，班上已经有同学偷偷议论，说她对我特别偏心。事情也是有些原因的。高二那年，学校要求统一买班服，而买班服的收款的事，张老师就交给爸爸来负责办理。那天，爸爸收完买校服的钱，逐一记好账，做到了账、钱相符后，已经是傍晚6点多的时间了。怀里装着那么大的一笔钱，爸爸实在感觉不踏实，就借着已然朦胧的夜色，把钱和账目送到了张老师家里。她家刚好要开始吃饭了，就硬是把爸爸留下来，在她家里吃了晚饭。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这件事让班里的同学知道了，有人就抓住了张老师的确对爸爸偏心的“证据”。由于同学们为此私下议论得有些厉害，张老师还特地在班里的班会上说过这么一段话：“我对班上的每一位同学，都是一视同仁的。但是，李映宏同学的作文写得好，我把他的每一篇作文都当作了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并非是我偏心，而是他的作文写的的确好……”。当时，全国中学校园里，流行着一本叫做《中学生文苑》的刊物。有一天，有同学告诉爸爸，爸爸的一篇文章在《中学生文苑》上发表了。爸爸赶快找来那期刊物，爸爸的一篇名为《母亲》的文章，的确是发表了。原来，是张老师把爸爸的作文向《中学生文苑》推荐了。那是爸爸班同学中第一次有人在公开出版的刊物上发表文章。也许，张老师是为了证明爸爸的作文的确写得好吧？从此以后，说张老师对爸爸偏心的同学，不再这么说了。
爸爸从小练习过书法，有点书法功底。有一次开家长会，张老师布置爸爸在黑板上写上了类似“热烈欢迎各位家长”之类的欢迎辞。家长们陆续来了，有位家长说，黑板上的字写得好。张老师大声地把爸爸叫过来，告诉那位家长说字是爸爸写的，那位家长特意拉着爸爸的手，说了很多勉励的话，使爸爸感觉到了莫大的荣幸！
那些年，琼瑶的言情小说非常流行。有一天，爸爸前排的一位女同学偷偷把一本书拿给我，爸爸一看是琼瑶的《窗外》。那是爸爸第一次读琼瑶的小说，被小说里浪漫的故事深深吸引。那周六上午上课期间（那时周六上午是要上课的），爸爸偷偷地把一张电影票塞到了那位女同学手中。那天的电影叫《欢颜》，是胡慧中主演的。电影的主题曲，一直到现在爸爸都还记得，歌词是三毛写的，叫《橄榄树》：“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为了，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了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电影中，胡慧中飘逸的长发，和吉他弹奏出的迷人音乐，令人陶醉。
那是一个多么难忘的下午啊！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爸爸的地下行为，很快就被张老师知道了。那是爸爸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张老师极其严厉的批评，和长时间的谈心。直到现在都非常地感谢她无可辩驳地“棒打”了爸爸刚开始的青涩的恋情。因为，班上一位成绩非常好的同学，一位云南大学教授的儿子，就是因为谈恋爱一发不可收，严重影响了学习。后来，原本有能力上清华的他，只考上了一所南京的普通重点大学。
其实，爸爸的班级在张老师的带领下，是极为出色的和团结的一个集体。高二下学期，昆明市举行中学生歌咏比赛。当时，张老师因胆结石住院了。爸爸班的同学因此更加团结了。在大家的努力下，爸爸的班级获得了代表昆一中参加在原昆明军区胜利堂礼堂举行的全市中学生歌咏比赛的光荣使命。伴奏是班上一位叫做吴玉辉的多才多艺的同学，他拉得一手熟练的手风琴。在他优雅和铿锵的伴奏下，我们唱的是肖华将军作词的《长征组歌》。那歌声，气势如虹！
如今，爸爸依然能熟练地唱出《长征组歌》。
三
八十年代是一个充满了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时代。
有一门课叫做《政治常识》，这门课的老师叫黄玥虹，一位个子不是太高的、和蔼可亲的女老师，40多岁。这门课中有一个章节，讲的就是政治体制改革的必要性。黄老师和课本告诉我们，经济体制改革，如果没有政治体质改革配合的话，是难以取得最后成功的。黄老师还给我们讲述了当时冷战时代下的中、美、苏三国关系。前段时间，爸爸还读到了英国著名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的一本书《极端年代》，就详细、全景式地回顾了冷战时期的一些人和事。一边读这本书、爸爸一边回忆当年在一中时，黄玥虹老师的音容笑貌，和那个令人难忘的大时代。
“小虎队”是爸爸那一代人的共同的回忆。课间，学校的广播播放“小虎队”的歌曲了：《爱》、《蝴蝶飞呀》、《青苹果乐园》、《红蜻蜓》、《星星的约会》、《祝你一路顺风》、《追梦》、《等到那一天》、《蓦然回首》……一首接一首地播送。爸爸尤其喜欢《青苹果乐园》：“周末午夜别徘徊，快到苹果乐园来，欢迎流浪的小孩。不要在一旁发呆，一起大声呼喊，向寂寞午夜说bye bye。音乐星光，样样都浪漫；烦恼忧愁，都与我无关。这是我们的舞台，散发魅力趁现，在让汗水尽情飘散。告诉what's your name，接受这邀请函：I love you……走出角落的黑暗，don't you know？给我全部的爱。I need you，安慰我的不安，跟着我尽情摇摆。跟着我不要伤怀，跟着我散发光彩，照亮天空的阴暗，啦啦啦啦，尽情摇摆……”
那个时代的歌，与那个时代的人，都是那么的清透、阳光、活泼和可爱，又略带些莫名的忧伤与迷茫。
美国黑人歌手迈克尔-杰克逊是我们常聊的人，他通过手术，把自己的肤色变成了白色。他的机械舞、太空舞，还有的他的《Big Boy》……是的，他的歌曲，学校的广播也是经常播放。
还有霹雳舞……
高中的学习是艰苦的。对于爸爸来说，人生未来的路，在当时看来，只有高考一条独木桥。爸爸必须努力。每一个黎明初现的清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英语或语文课本，朗读、背诵。学校的大操场（足球场）是爸爸我晨诵的课堂，天是屋顶，朝阳是灯光，日复一日。有一段时间，爸爸总会盯着学校后门的那条小路，边诵读，边等待着看一看初二年级一位曾经与我共同参加过全市作文比赛培训的沈姓女孩子。站在一中大操场的看台上，刚刚可以看到那条她必经的小路。她的背影消失了，也就是爸爸该回教室上课的时候——爸爸的心，总是会在她出现和消失的时候，蹦蹦乱跳，如怀揣一只动兔。傍晚，爸爸则喜欢在小操场与大操场之间的那几棵巨大的桉树下散步。夕阳西下时，是爸爸该回教室自习的时候，自习往往会进行到教室熄灯。夕阳总会带给爸爸莫名的怅然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爸爸总会在心里默念唐代诗人陈子昂的这首诗歌。
有时，爸爸会主动去找《政治常识》课的黄玥虹老师聊天，问她一些 家国、历史、人生之类的问题。
周末是不可能回家的，家太远，需要乘坐缓慢爬行的蒸汽火车，走3个多小时，所以一学期只能回家一次。爸爸周末总会抽出一个下午，或者出去逛逛书店，或者到云大、昆工或云师大去，找大学生们去谈人生。其实，他们有时似乎也很迷茫和躁动。在爸爸看来，大学生活很令人神往。他们在学校的墙壁上，会定期更换板报。爸爸喜欢看他们的板报，他们的心思总是在忧国忧民。有一篇文章的题目叫做《天下兴旺，责任在我》，看完，爸爸热血沸腾，回校的路，步子豪迈！有一次，在云大的惠泽院旁，爸爸阅读到了一首朦胧诗，其中有两句是：“……月亮下去了，星星起来了。黑夜遮住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黑色的眼睛，去寻找黑夜的黑暗。长发飘起来了。家中犁地的老牛，停下了脚步。黑格尔之谜。尼采是个疯子。我的祖母明天会去世。……”。那一个下午，爸爸郁郁的。
周日的晚上，爸爸会到一中的图书馆看书，看杂志。爸爸偷偷地阅读了张贤亮的《露出你的舌苔空荡荡》。后来，有人专门发文批判了他的这篇小说，说是色情，有辱藏族同胞之嫌。还有一些研究中学生心理问题的专家，写的一些分析当时中学生问题的论文，爸爸也会看，但感觉专家说的不是我们。爸爸还阅读到一句话：“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到哪儿去？”典型的80年代的语言。
一个人的时候，爸爸会哼哼：“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悦的序幕……”。是的，那是台湾歌手千百惠的歌，满满的忧伤。
爸爸更多的时间，还是用来学习课本，做题：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一套一套的。到了高三，写作文已经成为了爸爸休息的方式，而非负担，因为，其他的课程，远远比语文和写作困难得多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爸爸的世界很无奈。爸爸想，每一个中国高三的学生，都曾经历过那段地域般的日子。大家都说，我们要考过师大附中，为一中争光。
考场在师大附中。高考真的来临的时候，其实一切都不如想象的那么可怕。题目大都不是太难。做完最后一科的最后一道题，爸爸知道，是到时候了，是爸爸必须离开昆一中的时候了。
那一刻，爸爸有点想哭的感觉，内心被马无边际的空洞装满……
武汉大学
武汉大学是一所历史沉淀极为厚重的大学。在中国的现代大学史上，排名靠前的前十所大学，有相当一部分是美国人等利用当年的庚子赔款建立的，比如清华大学，建校初期是做清华大学堂，是为了培养到美国留学的优秀孩童而由美国出资建立的；比如北京大学其前身也同样也是在同样的历史条件下，由美国人帮着建立的燕京大学，其首任校长是后来担任美国驻中国大使的司徒雷登；比如，浙江大学，其前身叫做之江大学，也是一所由美国人在同样历史环境下建立的教会学校。武汉大学则不用，它可以追溯到张之洞建立的自强学堂，后来由国民政府出资在自强学堂的基础上自己建立的。武汉大学建立起来后，迅速上升为当时最有影响力的“民国四大”。在最近的权威评选中，武汉大学被评为“最具社会影响力的大学第三名”。亲爱的女儿爸爸对你的要求不高，你和弟弟要是将来能够考入武汉大学，成为爸爸的校友，爸爸就非常开心了。
爸爸在昆明一中虽然已经极大地拓展了视野，但是，对于自己要上什么样的大学，除了清华、北大之外，爸爸并没有任何概念。也就是说，爸爸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大学最好、最适合爸爸。爸爸考入昆明一中时的中考成绩，在班上名列第四（毕竟昆明一中是在全市四区八县的更大的范围内招生），高考分数的排名，也是这个名次。按照爸爸的高考成绩，如果不挑选专业的话，也是有冲击清华和北大的可能的。但是，爸爸高中时候学的虽然是理科，但爸爸的文科成绩，比如语文、英语、政治等，都可以排到全班第一的，但是数学、物理、化学等理科，却只能排到全班前六左右的水平。更重要的是，爸爸那时更喜欢文科类的专业，所以希望到大学后，能进入偏文科的专业。爸爸得感谢武汉大学到云南招生的唐正力老师，他是昆明人，所以就被学校派到云南来负责招生工作。昆明一中当然是唐老师必须来吸引生源的重点中学。唐老师找到爸爸，首先给爸爸看了许多以武汉大学为背景拍摄的明信片，爸爸对于武汉大学的第一印象是她是全国最美的大学，没有之一。从唐老师的口中，爸爸也知道，武汉大学在当时（1989年）是全国高校改革的排头兵，因为著名的教育家刘道玉刚刚离任。在刘道玉校长的带领下，当时的武汉大学被誉为高校改革领域的“深圳特区”，名声鹊起。所以，爸爸就毫不犹豫地报考了武汉大学当时的经济学院，并且自今也为此选择而感到骄傲。
真正到了武汉大学，爸爸还是被学校优美和宏大的校园所深深地震撼了！拉着爸爸一行的大卡车一进入校园，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所吸引，来自全国乃至全球各地的男女学生们有说有笑，每个人都洋溢着天之骄子的自豪的笑容（那时能考取大学、尤其是武汉大学这样的著名学府，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当时的大学生都被誉为“天之骄子”）。武汉大学位于东湖之滨、珞珈山下（其实整个珞珈山都被武汉大学所包围）。春天，是樱园的樱花盛开的时节，整个武汉三镇的市民、甚至全国各地的人们都会来到武大赏花；夏天，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浓阴蔽日，遮挡着武汉酷热的骄阳。秋天，桂园的桂花盛开了，真个校园里，到处都弥漫着桂花的香味。爸爸认为，秋天是武大最美的季节：除了桂花的盛开，枫园的枫树叶子也红了，樱园的银杏树也变得金黄一片，而梅园的杉树也变成了土红色。秋天的武大，是五颜六色的。就是最很冷的冬天，武大的校园里也是鲜花盛开——梅园的腊梅，在冰雪中依然绽放，而且香气袭人。可以说，武大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是一片精心雕琢的风景画。当时一些玩世不恭的学生说，大学是青春的坟墓，而爸爸则认为，没有把自己的青春埋葬在武大的校园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武大的所有校友，都应该感谢我国著名的地质学家李四光先生（他也肯定是一位高超的风水大师）。当年，是他骑着，毛驴，选定了武大目前的这块风水宝地。
武大不但自然风光美，人文风光也毫不逊色。所谓的人文风光，主要体现在武大的建筑上、体现在那些灰墙绿瓦的中西合璧的建筑上。爸爸是带你去过武大的：宫殿式的老图书馆、依山而建的樱园学生宿舍、哥特式的行政大楼、理学院、樱山顶的学生俱乐部……现在，武大的那些并不算太古老的建筑，都已经被评为国务院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将被永久的保存下来。
你也很快会上大学的。如何充分地利用好大学的数年珍贵的时光？结合爸爸的经历，爸爸给你一些建议吧：
第一，要有怀疑精神。中国的中小学教育，是典型的应试教育。大家都认为，书本上的知识都是真理，每一道题都是有标准答案的。其实不然，爸爸也是到了大学，才真正地懂得，即使是最为严谨的自然科学，任何问题的答案都不会是单一的，更何况人文科学了。截止到现在，人类对于宇宙和世界，包括对于人类自身的了解和理解，也仅仅只是真相的万分之——何况，我们生活的这个宇宙和世界，很可能就根本没有所谓的真相。我们都要始终对于宇宙、对于世界、对于他人、对于自己，都要永远保持着一颗好奇的心。只要我们的怀疑精神和好奇的心还存在，那么无论我们到了什么年龄，我们的心都永远是年轻的。
第二，在大学里，要把自己的大部分时光都“埋葬”在图书馆里。在大学的学习中，上课和考试固然重要，但能让你真正学到知识的是图书馆。在爸爸上大学的那个年代，正是中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阶段，而爸爸学的又是经济类的学科。爸爸当时就感觉到，课堂上学习到的很多知识，都是很老旧的，大多还是居于计划经济的那一套而设计出来的。所以，爸爸会把周末等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或者是从图书馆里借了书，进行大量的阅读。爸爸经常会去期刊阅览室，因为那里有国内外出版的几乎所有各类专业的刊物，而爸爸很多后来感觉对爸爸很有启发的知识，大多是从图书馆、从最新出版的期刊上学习到的。爸爸也是从大学开始，养成了持续阅读和学习的好习惯的，爸爸直到现在，还会把持着每年三十来本书的阅读量。到了你上大学的时候，新的知识更加会层出不穷，世界的变化也更加会超出爸爸生活和学习的那个和目前这个时代。没有持续学习和阅读习惯的人，都将被未来所抛弃。
第三，要积极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广交朋友。如果你能够考入类似爸爸这样的全国性大学，未来你和弟弟也可能会到国外去留学，那么，你将接触到来自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人。选择那些优秀的同学作为朋友，将会为你沉淀下来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一辈子的朋友，获得宝贵的友谊。爸爸在大学，不但勤奋地学习，也会利用一些时间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结交了许多朋友。爸爸要告诉你的是，在学生时代结交的朋友，大多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朋友。当大家都进入社会后，朋友们会分布在不同的城市和领域，这些朋友将会形成一个独特的圈子，在你未来事业的发展中，你很可能会得到他们的帮助，或者你也会帮助到他们。爸爸现在毕业许多年了，在大学里结交的很多朋友，都会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互相之间也会帮助彼此，共同成长。而且，校友本来就会成为一个具备特殊凝聚力的群体，互相之间能够协同办成一些事。比如，爸爸有位师弟叫做胡潇，他写了一篇《武汉大学樱花背后的故事》。文章写得非常动人。爸爸帮他在爸爸的公众号龙门（longmen518）上，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后来，爸爸把胡叔叔的文章发给爸爸认识的几位影视圈的朋友，他们看后认为非常好。我们正在努力，准备把胡叔叔的文章搬上电影银幕。你看，上个好大学，多一些优秀的校友朋友，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亲爱的女儿：
爸爸这封信写的好长啊。这大概是爸爸这辈子写的最长的信了。希望你能体会爸爸的用苦良心。我相信爸爸的女儿是最优秀的，是不会辜负爸爸的殷切希望的。
祝你好运！
爸爸
2017年1月，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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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映宏(ID:Yinghongl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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